行出两步的文玉脚步一顿、并未回头。
值与不值,自在人心,他人的评说与她并不相干。
这是她在奈何桥畔的无数个日夜早已参透的道理。
文玉。郁昶飞身而来,匆忙几步行至文玉身侧。
嗯。文玉颔首,故作轻松地应声,郁昶,我
可尚未等她说完,便被一旁另一道女声夺了话头。
发丝飞扬、衣衫翻动,一团人影登时到了文玉跟前,更是毫不顾忌地揽住文玉的腰身。
姑姑!姑姑!同样是扑至文玉身前,小道友的情绪显然比郁昶要更为外放,姑姑
其大声呼喊着,甚至于有些语无伦次。
原本她并不能确定,即便是这位郁昶大人叫出了上仙的名姓,她也怀疑是自己遭此一难、惊魂未定以致产生了幻觉。
可方才这一句,她听得清清楚楚、明明白白。
这位上仙,名唤文玉。
姑姑,是我!小道友眼泪汪汪,哽咽不止,忍不住伸手去拉文玉的衣袖,姑姑
这个名字自她落地起便识得,数百年来从不敢忘。
不会认错,她定然不会认错。
可相较之小道友的涕泗横流、声泪俱下,与之相对的文玉就显得稍微沉寂些许。
她手中捏着那只银胎玉螺,转目与郁昶对视一眼,其中的疑惑不言而喻。
各路神仙洞府之间往往是互不相扰,论资排辈的事,在其中并不多见。毕竟大家都忙着积攒功德,哪里有时间捯饬这套虚名。
更何况她自春神殿出来以后,便一直在地府轮回司任职,少在人间来往走动。
是以,文玉并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位后辈。
唤她作姑姑么?
隐隐约约的熟悉感自文玉脑海中一闪而过,却势如闪电般令她抓将不住。
难道,这小道友是畏惧玉螺会再次带来不测?
想起方才询问这小道友的名讳还没个结果,文玉迟疑地出声,你
我是知枝。知枝尚未止住抽噎,却赶忙答道,姑姑,我是陈知枝。
陈知枝。
文玉呼吸一滞,整个人登时僵住。
故人之姿,故人之子。
从前的记忆交替浮现,文玉终于明白方才一闪而过的是什么,她也总算看清楚陈知枝眉宇之间的熟悉感从何而来。
原来她不是忘了。
三百年前,江阳府衙,往事历历在目,一切仿若昨日。
陈知枝,是枝白和陈勉的孩儿。
文玉恍然,忽而明白过来她为何会是半人半妖之身、难怪会如此气息混杂。
陈知枝见文玉半晌未答话,唯恐是不相信她的身份,于是赶忙解下腰间的宝瓶,呈与文玉眼前。
姑姑请看,这是当日春神娘娘留给爹爹的宝瓶。
我真的是陈知枝,姑姑。
请姑姑过目。
过往的一切飘散如烟,急促的话语声将文玉拉回现实,她循声往下,正瞧见那只通身瓷白的宝瓶
纵使百年已过,可蕴藏其中的神力仍能寻到师父的影子,可见这确实是师父赠给陈勉的那只不假。
只是这样的想法甫一出现,文玉却陡然自责起来。
她怎么能真的下意识地核验这只宝瓶呢?
她怎么能不认得知枝呢?
她怎么能
文玉悔恨万分,忙不迭伸出两手将知枝扶起,又亲自将那宝瓶重新系回她腰间。
我知道,我知道,你是知枝。文玉轻轻揽住知枝的肩背,宽慰道。
可一时之间,她竟有些分不清,到底是宽慰知枝,还是宽慰自己。
那时候枝白对她的劝告犹在耳畔,可她当初的懵懂疑惑到如今也只不过是一知半解。
她虽在俗世浮沉,却始终无法挣扎上岸。
枝白三百前便参透的缘法,便做下的选择,她到三百年后的今日,仍旧不能做到。
文玉单手拥着陈知枝,一时相对无言。
一旁的郁昶沉默不语,只安静地立于文玉身侧。
目光扫过哭的难以止息的小道,郁昶眸光微闪。
陈知枝,他不认得,却曾在往生客栈听文玉提起过。
那是另一段故事,一段与他无关的故事。
正因为与他无关,此刻他想插话也找不到合适的当口,似乎被隔绝在她二人之外。
掩于袖中的指尖蜷缩着,郁昶不置一词。
文玉闭了闭目,敛去心思。
参不透便参不透罢,横竖百年已过,她还有下一个百年。
为陈知枝绑上穗带的时候,文玉忽然想起,这宝瓶还是当初师父为了救枝白才托付给陈勉的,当日叫陈勉以宝瓶中的神水浇灌枝白,也不知后来枝白如何?如今她又在何处?
你娘亲呢?文玉很好奇。
陈知枝抹一把眼泪花,垂眸抽抽搭搭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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